欢迎访问《别有病》网站

bybcn
别有病首页>>网评>> 事件>> 从同仁血案看中国医改机制

从同仁血案看中国医改机制

byb.cn
[事件] 作者 :BYB.cn 日期:2011-9-27 10:00
【分页导航】

 

  因为爷爷是家乡有名的中医,“出门都会有乡亲们主动用轿子抬着”,中山医学院教授谢汝石,在幼年就对爷爷所受到的那份尊敬羡慕不已。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行医的他,也有美好的回忆:“那时医患关系还不错,病人信任医生;医生住着单位分来的房子,压力不大,可以一心只想着专心看病。”

 

  但这份惬意在上世纪末被打破。“1996年我从美国回来,发现行医的环境变了,整个社会已经很浮躁。医院里也是一切向钱看,医患冲突开始增多。”

 

  在中国开始经济转型的同时,原本由政府包办的公立医院也经历了变革:自上世纪80年代初起,政府对医疗机构的经费补贴实行“全额管理、定额补助、结余留用”,即国家根据编制床位进行定额补助,增收节支的结余,可用于改善医疗条件,也可用于集体福利。这直接催生了医院搞创收、增加奖金的逐利冲动,并在1997年上一轮医改实行后变得尤为突出——政府对公立医院的投入寥寥无几、医院里各项定价以及医务人员的工资仍遵循低标准。

 

  “在这样的激励机制下,医生再也不能只想着如何看病了,他们得考虑更多的东西。”与此同时,医疗费用中由个人支付的比例也逐年上升,“生不起病”成了大多数人必须直面的冷酷现实。

 

  谢汝石曾经处理过一起医疗纠纷。一位患者去找老专家看病,专家只开了几元钱的药。患者指责老专家不负责任:“我排了几个小时的队来看病,你怎么能给我这么便宜的药?”但这位严谨的老专家十分坚持自己的处方:“是药三分毒,你并不需要那么多药。”冲突就此产生。

 

  更多的不信任,是对医生“大处方”“大检查”的怀疑。在赵星凯三年医生生涯中,有一位家属令他印象深刻。一位患者被父亲和弟弟送来急诊,医生诊断为急性心肌梗死,提出立刻做血管造影;如果需要,还要放置支架。这样的处置,报销后个人仍需负担1万多元。老父亲接受了这个建议,但他的弟弟、一位中学老师,果断拒绝了。他认为,“你们是骗我的钱。”医生们轮番做这位教师的工作,“从当晚10点谈到凌晨3点,就是说不通。”最终,42岁的患者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去世。

 

  一位医生坦言,一些患者及其家属戴着有色眼镜看医生,似乎他们不再是治病救人的天使,而成了凭医术牟取私利者,甚至是“白眼狼”;同时,也有一些医者戴着有色眼镜看患者及其家属,不再把尽心尽力为患者服务看作自己的本分和天职,而处处提防着患者,甚至把患者视为“刁民”。

 

  相互不信任后果严重。“信任之下,成本最低。但当越来越多的纠纷发生,医生只能选择保护自己,整个医疗的成本一定会提高;最受伤害的,恰恰是支付能力不高的底层人。”广东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针灸科医生张子谦对财新《新世纪》记者说。

 

  “一旦医患之间缺乏信任,医患关系就会很脆,就像瓷器一样,没有人性,没有弹性。”医学人文专家王一方对财新《新世纪》记者说。

 

  交流与沟通的困难,是医患不信任的另一原因。阜外医院心内科医生杨进刚曾被一位病人掐着脖子,因为他曾告诉患者病变有些严重:“需要的话,可以做心脏搭桥。”

 

  “那个病人听我说着,就跳起来死死掐我的脖子:‘你想咒我死吗’”杨进刚回忆,“他很自然地把心脏搭桥和死亡联系到了一起。”

 

  在谢汝石看来,这种沟通不足和医生的诊疗时间有很大关系。“人们都往三甲医院挤,最多的时候,我一个上午看了90个病人,能不影响服务和沟通的质量吗?”

 

  “当我自己带孩子看病的时候,我也会对医院和医生不满。”杨进刚说。他坦言,当前的医学教育中,人文教育“几乎没有”。“国外的医生、国内的很多大专家,都是沟通高手。我们的医学生,一进校门就学的是技术,不擅长沟通,欠缺表达的能力。”

 

  在王一方看来,同仁血案表面上看是医患之间对疾病结果和疗效理解不一,深层次上说,则是医生和公众在理解疾病、理解痛苦、理解生死上的巨大分歧。“整个现代医学对疾病治疗有了过多的承诺。”

 

  “科学是一种承诺,消费也是一种承诺。老百姓认为医学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,医学是自动售货机,我的钱进去就一定要有个结果;医生又往往会炫耀新技术让病人抱有过高期望。其实这些贴着很多标签的新技术——海外生产、最先进的,更加刺激了人们对治病的奢望。结果,奢望越高,失望越多,摔下来最重。”

 

  “一旦这种失望和对医生的不信任叠加,再和整个社会的情绪叠加,患者就有可能进入一种疯狂的状态。”王一方说。
 

搜索